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许畅 实习生 龚佳玲
一边是北京的学业，一边是日照老家的煎饼摊。近来，28岁的博士研究生李洋一直处于两地奔波的境况。在学业之余，他尝试在老家父母开了20多年的煎饼店帮工。边做煎饼边直播，同时开辟线上、线下的煎饼教学课程。他一度希望以此为业，继续“做大做强”。
“脱去长衫，走下高台”，是进入他的直播间便能见到的一句文案。面对迎面的质疑，他说“人生充满选择，不要活在别人的眼里。”从初尝甜头到回归理性，摆在李洋面前的，是许多不可回避的现实。日前，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联系到这位直面争议又陷于“挣扎”的青年，他向记者讲述了自己的创业故事与内心所感。
摆摊
4月10日下午6时，日照市五莲县，一家十几平的煎饼小店里人来人往。一位身材瘦削的青年小伙，戴着透明口罩，站在煎饼摊前忙碌着。他一边回复着直播间1700余名观众的互动留言，一边手不停歇地摊面糊、打鸡蛋、翻面刷酱料……100秒左右的时间，一个鸡蛋煎饼就制作完成了。
如果只是一位创业青年的摊煎饼日常，或许不会引起如此多网友的“围观”。“博士研究生”的身份标签，给这个镜头对准摊煎饼的直播间增添了不少人气。
镜头前的青年叫李洋，今年28岁，北京某高校工程力学专业博士四年级在读。李洋告诉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2022年11月，他结束国家公派出国留学，回国后突然心血来潮，在家中的煎饼店开起了摊煎饼直播。让他感到惊喜的是，短短几天的工夫，个人账号便吸引了上万人关注。
李洋留意到，如今在城市夜市或热门商圈中，从淀粉肠到盒子蛋糕、手工扭扭棒等，不同种类的“摆摊小队”非常普遍。“现在很多人都想去做一个地摊或是用小推车卖点小吃之类的，我觉得做煎饼摊这个事还是可以一做的。”
他继续对记者说，自家的煎饼店开了二十多年，本就有很多老顾客，“有的甚至是从小吃到大的。”开启直播后，又为这家煎饼小店吸引来一批来自“四面八方”的新顾客，“过年那会儿，还有人从潍坊、日照专程过来吃煎饼。”
随着人气日日高涨，李洋收起了最开始“觉得好玩”的心思。今年1月份以来，除了偶有几天没有直播外，李洋几乎每天会在中午十一点半以及傍晚五点半左右开播。李洋开始考虑，把摊煎饼直播作为一份职业去做。
摸索
初尝直播的“甜头”后，李洋并没有停下脚步“吃老本”。为了将煎饼摊的直播做得更好，他决定去南京进一步学习直播技巧。他很想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的直播方式。他对记者说，南京有很多摆地摊的直播人，背后不乏有公司和团队。同时他也懂得，签了公司的地摊直播人与“单打独斗”的自己肯定不同。
后来，李洋想到，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自家的煎饼生意平时也算红火，何不将父母摊煎饼的经验整合以后，教授给有需要的人呢？“知识付费”的概念随即浮现在李洋的脑海。“我的计划是，将线上授课与线下招收学员的形式相结合，再慢慢地把家里的煎饼店做得更大一点。”
很快地，李洋便将摊煎饼的步骤讲解，以及摆摊开店的经验技巧录制为5节视频教程。在视频的详情页，他标注该视频适用人群为“宝妈、待业等想要低成本创业增收人群”。在直播间中，李洋也坦诚地告知网友，关于一份5元到10元不等的一套煎饼的成本、淡旺季的利润等信息。记者注意到，截至目前，课程详情页中已显示有13人正在学习该课程。
除了教摊煎饼的理论，李洋还配套提供相应工具。他对直播间询问煎饼课程的网友说，“如果购买课程后还需要煎饼鏊子，我们会定制好尺寸，打磨后给你们邮过去。”针对一些额外的问题，李洋说，他后续会持续更新相关的课程进行解答。
线上课程的势头逐渐延续到了线下。李洋告诉记者，有一位网友在看了自己的直播后，专程从青岛市黄岛区赶到煎饼店来学习摊煎饼的手艺。“线下来学的，学个四五天就能掌握了”，李洋说。
争议
煎饼摊的直播间观众渐渐多了，各种声音也纷至沓来。有网友说，“学一门手艺就是好”，也有网友说，“一天能挣多少钱”“把学术知识都浪费了”“大学生的新出路——摊煎饼”……对此，李洋在个人主页写着这样一句话：“人生充满选择，不要活在别人的眼里。”
点击进入李洋的直播间，便能看到一句“脱去长衫，走下高台”的文案。李洋直截了当地告诉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他“想营造一种反差感”。当一身书香气的海归博士生与充满烟火气的煎饼摊生意并列，很难不让一些围观看客产生好奇心，以此吸引众人走进直播间观看、互动。
“要是想挣钱，就得弯下腰。”这句话，是李洋在直播间回应质疑声时，说的频率最多的一句话。
在李洋看来，现在“学历贬值”的情况愈加普遍，即便是到了博士研究生阶段，学生毕业后也很难说精通一门。“所以，有时候回去帮母亲摊煎饼，心里会反而觉得更踏实一些。”
今年2月11日，李洋发了一条朋友圈，并附上了煎饼摊直播间观众人数到达3万的截图，以及直播结束后显示“268.8万人看过”的截图。他在两张图片的上方写，“干点啥都行，就是比浪费时间强。”
来自外界的质疑固然猛烈，而如何让父母相信，自己能“将煎饼事业做大做强”，对李洋来说并非易事。“他们还以为，我被学校开除了呢”，李洋笑着告诉记者。“后来，知道我没被开除，也稍微放心了些。”李洋说，眼下父母虽然同意他来店里帮忙，但仍未完全接受自己的想法。
“他们更希望我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甚至觉得，可能雇一个长相好、口才好的人来店里直播，效果会更好。”李洋戏称，他正通过“画饼”的方式让父母相信，“摊煎饼+直播”这一块“蛋糕”，他可以做得好。
挣扎
从最初直播间达上万人观看，4个多月后，如今李洋的煎饼摊直播间少时两三百人，多时近两千人。“最近直播间人数不稳定，很少时候能破千。”现实情况让李洋从最初的兴奋变得冷静。谈到关于做煎饼直播的未来，李洋叹了一口气，“这证明，直播这个行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起来的，它需要我全身心地投入。”
“我现在就是两头跑。”李洋说，今年到现在，仅往返山东、北京、南京，就已经五趟了。“直播挣的钱，基本上都搭在路费上了。如果直播间的人数一直是三四百，那继续做下去的意义就不是特别大了。”他认为，不管是卖课、开分店还是做加盟，这些都需要在直播间人数稳定的基础上才能实现。
如果说煎饼摊与直播是李洋当下的创业理想，那么学业便是他眼下需要做好的“本职工作”。“首先面临的是毕业的压力，我得先拿到博士学位。”一方面，他必须考虑到学校的科研任务，另一方面，暂停直播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粉丝量一点一点的流失。“等成功拿到学位，最后（煎饼摊和直播）怎么做，可能还需要经过一次思想斗争。”
采访的末尾，李洋告诉记者，他身边的同学现在大多在忙着进行科研实验，像自己这样利用空余时间做摊煎饼的是没有的。来到28岁的年纪，面对毕业、就业、购房等“程序”，李洋说自己还是有些焦虑的。“但是，现在有几个（同龄）人不焦虑呢？我觉得，我还是蛮乐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