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孙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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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郭有才的烧烤摊外，无数镜头对着白烟升起的摊位准备拍摄。终于，郭有才回来了，人群中发出阵阵呐喊。小孟在旁边看着，感慨道，自己不懂有才的唱功是否惊艳，但他的歌声如同一根鞭炮引线，点燃后，有才的生活和经历如同爆竹，接二连三、噼里啪啦作响，故事越多，响声越大，最终回音在心里“嗡嗡作响”。
这个夏天，菏泽的花一朵一朵地盛放，四月牡丹花海，五月芍药芬芳。五月中旬，花落了，郭有才的歌声继而响起，菏泽南站前，一首《诺言》将多少人拉进旧时的光阴。
菏泽南站，自带流量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主播啊！”5月16日凌晨4点，天还未亮，菏泽南站站前广场的人群里，主播阿龙面对手机说了这样一句话，紧接着，他的镜头扫向了周边，许久未曾亮起的“菏泽南站”四个字下，是熬夜等待在这里的主播们。
阿龙的直播间里，此刻正有600余人观看，有评论问道，“怎么来这么早？”他回答：“这还早？看看人家一晚上都没回。”阿龙第一次直播时在线人数这么多，从晚上11点到凌晨4点，没舍得下播。阿龙觉得，“果然应了那一句，菏泽南站自带流量。”
这几日，来自天南海北的主播涌到这里，试图激起浪花，人人直言“蹭个热度”。
无数镜头在这里转换，本地一位商户说，起初他不太习惯出现在直播里，后来干脆无所谓了，因为“在这里，你难免拍到别人，当然也得习惯出现在别人直播里”。
主播们不厌其烦，一遍遍地讲述郭有才的故事，对郭有才熟悉得就像一位老友。他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多年烧烤无人问，一曲《诺言》天下知”。
小何是菏泽人，家住附近。他还记得，大约一个月前，“那个其貌不扬的小伙（郭有才）就在这里唱歌，干唱，基本没啥人看，我记得好像有两个老太太坐在旁边。”
没想到，不久后郭有才成了大热的主播，直播间的人数不停增长。
听着郭有才，想着自己
“无奈人在风里，人在雨里，人在爱的岁月里漂流，你我不能重头，不能停留，不能抗拒命运左右。”一首《诺言》，几乎让他火遍大江南北。梳着油头，留着胡子，一副眼镜，一身复古西装，几乎是郭有才标志性的妆容。最近，“郭有才”这三个字一直是网络热词，他本名郭壮，昵称为“郭有才（菏泽树哥）”，1999年生在菏泽一个农村。
10岁那年，母亲因为车祸离开了他，后来父亲也组建新的家庭。他从小生活在姨妈家里。为了生活，郭有才13岁步入社会，做过修电动车、烧烤、洗浴前台等工作。后来，他遇到未婚妻苏畅，两人夜里摆摊，努力生活。他说，苏畅从来没有怨言，苏畅妈妈更是没有嫌弃自己，反而说了一句“孩子，先成家再立业”，让他们先订了婚。
2024年5月，郭有才凭借翻唱歌曲《爱江山更爱美人》《大不了，再原谅一次》《诺言》，成为真正的网络达人，近三日来，粉丝数几乎以平均每日百万的数字增长。
他的故事，在网络上不停流传，成了粉丝们孜孜不倦谈论的话题。
“我真的很喜欢他唱歌，就是挺想哭的。”一位粉丝回忆，他第一次听到郭有才唱《诺言》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好听，而是“击中了心”。他听见了爱情、友情、亲情交汇的味道。他在郭有才的故事里，窥见了自己的人生。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注意到，在网易云音乐、QQ音乐都能搜到郭有才翻唱的《诺言》《后海酒吧》等歌曲。
彻夜不归，占据最佳位置
5月15日20点整，沉寂多时的“菏泽南站”四个红色的霓虹灯大字准时亮起，人群传来欢呼，有人激动地喊着“菏泽加油！”
自从郭有才走红后，菏泽南站成了网络直播胜地，有主播坦言定位在菏泽南站就可能意味着流量。24小时，从早到晚，这里从来不缺人，郭有才直播的时间，人流量更是达到顶峰。走红后，菏泽南站已为他划出一片专属区域，一侧是高高的铁皮，另外三面被围住，方便他能安全地在“平地舞台”中直播。
5月16日，凌晨三点多，城市还在沉睡，这里却未曾入眠。记者看到，民警在执勤，有主播早早过来，就为了占据一块位置。有人甚至彻夜不归，在周遭小店买一个十块钱的马扎，坐在“舞台”旁边，天黑了就窝在那里沉沉睡去。一位来自浙江的主播告诉记者，“我不能乱走，一走，这个位置就没了。”
凌晨四点多，郭有才直播的区域，最靠近围挡的位置，早已站满了人。几个小时前，大约夜里11点，一位来自江苏淮安的主播刚下高速，草草吃了饭，赶到菏泽南站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凌晨，“最好位置没了。”他感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激烈，“赶不上个头彩”。他说的“好位置”是能拍到郭有才的正脸，背景能看见“菏泽南站”四个大字的地方，他只好选择坐在第三圈人群里。
“值得吗？”一位从广西赶来的主播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她的家乡距离菏泽有1700多公里的距离，她转机转车到这用了一天时间。她没有回答。她是个新主播，账号有大约2万名粉丝，直播内容是免费擦鞋。她把镜头对准路人的鞋，喷上几下清洁剂，用力擦洗，向观看人数仅为1的直播间作着介绍。
她说，走红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她没这个奢望，只是想把账号养起来，慢慢地，就能带货了，“为了什么？为了流量，混口饭吃。”
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如果用菏泽市民张先生的话说，这辈子，大半的时间都住在附近，除了街道两旁的小店会有回头客来光顾以外，平时都很安静。谁能料想，一朝之间全国的视线都集中在这里。
菏泽南站建于上世纪70年代末，是一座客货两运的火车站。1980年，第一列火车开进了菏泽，后来经历铁路大提速，菏泽南站退出客运历史舞台。从此，菏泽南站逐渐沉寂。
据报道，如今的菏泽南站虽然已不面向旅客，但仍然承担列车接发作业工作，要为所在线路的安全平稳运行提供技术服务与保障，车站的功能定位决定了车站不会荒废，目前有固定工作人员值守办公。
“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菏泽南站附近一家超市老板介绍，最近店里新上了直播支架、防晒用品和小板凳。一眼望去，站前小路两侧停靠了很多车辆，但鲜少有车牌号为本地的。主播们唱歌、跳舞、聊天，风格迥异，还有不少商家也到此开始进行宣传，小摊位上有水有面有小吃，有商家打出标语，“主播可免费休息，手机免费充电”。
一天化三四个“有才妆”
“好像从9日开始，人就多了。”一家化妆店铺老板娘回忆，她在这九年，只有过年才比较热闹，“最近天天有人在我家门口直播，我不烦，其实挺开心的。”老板娘说，她的生意好了，还主动为外地游客打折。
中午，来自安徽的主播小陈来化“有才妆”。老板娘用发胶给他固定了发型，还化了胡子，“灵魂就是胡子，两边一定要往下。”老板娘说，最多的时候一天她要化三四个“有才妆”。
郭有才走红后，陆续出现了更多的“有才”，或改名字或模仿妆容。郭有才说过，他并不介意被模仿。小陈有两万名粉丝，平时在家的直播间最多几百人，但是在南站，他的直播间里有几千人在线观看。记者发现，这里有粉丝达千万的博主，也有新建的默默无闻的小号。
夜里，一位来自德州的博主开车过来，做好了在车里入睡的准备，却没想到大家已经在排队等位子，他裹着被子站在一边，“我是新号，我也没想好账号以后到底做什么，先来学习一下。”
几天前，因菏泽南站现场直播流量陡然增大，曾一度造成网络拥堵，为解决这一问题，菏泽移动、联通、电信派出信号车开到南站舒缓网络拥堵问题，并在现场增设了网络基站。
或许是人流量过大，不少主播在直播中被卡掉，一位女主播懊恼地问旁边的同行，“你卡吗？”他们告诉记者，最怕直播间好不容易上人了，网卡掉了，就又要从头开始。
一位来自河南周口的主播说，他们县里，来了十多位主播。但主播们是否能借东风，增长粉丝，在他眼里，是一件“不可预估”的事情。
“我就是个普通人”
晚上，郭有才会回到烧烤摊，那一条小街上，有很多小吃，宛若小夜市。在一旁值守的工作人员说，原本这里不让摆摊，现在才开始开放。
“其实网上流传的大多是真的。”小孟是郭有才烧烤摊“郭忠道烤腰子”的老顾客，晚上九点，他看着主播们已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有人站在自带的梯架上，有人绕到后院，站在石头上，望望里面的样子。
小孟感觉郭有才的走红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沧桑的嗓音，加之小小年纪历经风雨的人生，让他的歌声“回味无穷”。那几天，小孟说自己总能刷到《诺言》这首歌，他当时就和朋友说，郭有才可能是要火了。但他没想到，郭有才会火得如此猝不及防、轰轰烈烈。他给郭有才发了微信，“你真棒，加油！为我们菏泽争光。”郭有才没有回复，小孟知道，他太忙了。他打开郭有才的朋友圈，5月8日，他这样写道：“最近收到的祝福很多，谢谢大家为我们祝福，替我们高兴。消息多也在忙，有时候回复不过来，感谢您的支持。咱不是网红，也不摆谱，就是一个烤腰子的小伙，不管以前现在以后，咱都依然踏实做人，我就是个普通人，谢谢您的支持。”
支持高考，杜绝低俗直播
5月17日，菏泽南站进行提示，“因2024年春季高考菏泽南站附近设有考点，为给广大考生营造良好的考试和生活环境，5月17日—19日，菏泽南站广场停止一切文娱活动。”考试期间，郭有才及其他网友的直播活动在国花博览园南门广场举行，5月20日恢复正常。
近日，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注意到，菏泽南站要求，“请各位网友在划定的直播区直播，不要使用外放音响，避免对其他网友产生影响。”事实上，菏泽官方也在关注该问题。为强化行政执法监督，进一步规范行政执法行为，5月13日，菏泽市牡丹区司法局到菏泽南站进行现场执法监督检查。通过暗访，对牡丹区文旅局执法人员制止一起低俗直播的执法行为进行了全过程监督，执法人员身着执法服装，出示执法证件后，依法依规对低俗直播行为进行了制止，并现场进行了口头教育，整个执法过程规范有序。
城市，让故事更温馨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了解到，当地高度重视此事，为保障人员安全，直播环境平稳，各个部门迅速响应，相互配合，力求一切平稳进行。
连日来，菏泽南站广场前，人流量大，菏泽公安在现场设立了报警点，以便发生特殊情况时，能够第一时间赶到。同时，民警在现场24小时不间断执勤，解决安全隐患。
菏泽市区长江路、解放大街周边交通压力较大，为最大限度地避免交通拥堵，保障群众和游客出行方便，菏泽交警现场指挥交通，引导停车。为保证环境卫生，菏泽市城市管理局工作人员和环卫人员不间断地打扫卫生。
为提升菏泽南站环境设施，当地已连夜给菏泽南站广场铺设沥青路。菏泽市设立志愿服务点，提供免费的茶水、充电宝等物品，还有爱心企业提供免费住宿，热心市民现场做大锅菜、熬羊肉汤免费提供。
5月17日，郭有才在国花博览园南门广场进行直播，菏泽55岁市民杨女士说，她早晨五点来这里直播，“这几天我涨了几千粉丝。”她毫不掩饰地说自己是“蹭流量”而来，“我觉得我们和有才也算相辅相成，我们的关注增加了他的热度，他也给我们分了流量。”（除郭有才外，文中名字皆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