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于洋
远望黄河逶迤,俯察沉沙成野,见证的是一段三山夹拱处“观日阳而播五谷”的故事,探寻的是一首日升月落间东夷之都的史诗。由“穀”至“谷”的变迁讲述着文明的流转,宓城和阿镇的传承彰显着历史的递进,从张秋到陶城铺,谱出了一曲黄运交汇的大河赞歌,自狮子楼到景阳冈,流传着一位梁山好汉的英雄传说。
今年3月,“沿着黄河看地名”寻访行动正式启动。此次,寻访之旅走进聊城市阳谷县,探寻“东夷之都、千年古城”与黄河的不解之缘。
见日出阳谷之传说
黄河水历经千百万年的冲刷,逐渐在齐鲁大地中部凿刻出漫长而蜿蜒的河道,并因此形成了“河曲以成阿”的说法。山东的“阿”,既以特定的地理区位成为了黄河与齐鲁大地相互交叠的生动体现,也同时承载着无数的地名文化,“最早可考的阳谷地名出现在春秋时期,为阳谷邑。”聊城市地名文化学会会员张长城向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表示,位于齐国的“阿”地,蜿蜒而壮观的河谷便是古阳谷最值得称道之处。“谷物与河谷,便是阳谷最终得名的原因。”
在《春秋》中,孔子曾4次记述了“阳谷”这一地名。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所记载的“谷”,实为“穀”字,“山谷的谷与谷物的谷在古代分别以不同的字表示,其中‘穀’字便是指如今的谷物。”张长城表示,在阳谷当地长期流传着伏羲氏于此教先民观太阳、种五谷的传说,据清康熙《阳谷县志》载:阳谷有宓(mì)城,是伏羲教导先民观太阳、种五谷之地。
记者进一步了解到,在如今的平阴县东阿镇周边,有一座山曾名为谷城山,阳谷故地便位于该山南部,同如今的东阿镇方位近似,而对于此山的来历,有《括地志》记载:“神农氏试种五谷于此,故名谷城山。”巧合的是,这同传说中伏羲于宓城播种五谷的大致方位与具体又相吻合,种种证据相互关联,证明此处同古人类播种谷物这一活动之间的紧密联系。至秦、汉时期,阳谷地区以谷城县为名,后谷城县并入东阿县。隋朝,阳谷又从东阿县中独立,得名阳谷,“阳谷”正式作为县名沿用至今,又经此后数次迁移与调整,形成了如今的阳谷县。
至此,阳谷之名的由来似乎已有定论,但阳谷的“谷”真的仅仅指谷物吗?对此,张长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阳谷的谷还应该包含着河谷含义。”他表示,每当提及伏羲与阳谷的传说时,就一定会提到其“观日出”这一行为。“他为何偏偏在阳谷观日出,又为何选择在阳谷栽种谷物,我认为这其中一定有着更为深入的联系。”
进一步的考察与溯源为这一观点提供了相应的佐证,“如今流淌于谷城山与鱼山之间的是汹涌的黄河,而在远古时期,流经此处的则为济水,两山之间河谷便应是传说中的‘日出之地’旸谷。”张长城表示,这一推断不仅仅是因为其与阳谷读音相同。据《帝王世纪》载:“黄帝由穷桑登帝位,后徙曲阜。”而《山海经》袁珂校注版也曾提到:“所谓甘渊、旸谷、穷桑盖一地也。”由目前较为权威的说法可知,曲阜是黄帝诞生之地,而古穷桑则是以古阿邑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区域。“因此,旸谷同阳谷在地理上重合的可能性极高。”
此外,《尚书·尧典》中记载了尧帝曾派羲氏族人驻扎于旸谷,通过每天观察太阳升起以平衡时序、指导春季农业耕作的事件,这又与传说中伏羲观日出之行为相吻合。无独有偶,作为无可争议的阳谷古八景之首,“谷山春晓”描绘了谷城山春日朝阳初升的景象。“假如阳谷即为传说中的‘日出之谷’旸谷,那么伏羲观日、八景之首等都能得到满意的解答。”张长城表示,对此进一步的确证则需要等待之后的考察与研究。
听黄运共济之赞歌
在如今阳谷县东南部的张秋、阿城、范海等村镇,星罗棋布地排列着九处古代文化遗址,从仰韶文化、龙山文化时期至商周、汉代皆有所发掘,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遗迹均分布于古黄河河道东岸附近。“它们的发掘再次确证了阳谷是一处文明开化较早的区域”,张长城表示。但与此同时,漫长的文明史却并未在阳谷留下过多的生活印记,据了解,宋朝以前的村庄如今只占阳谷境内自然村总数的半成左右,而对此张长城表示,黄河的频繁变动是造成这一现象的重要原因。
史书记载,黄河自汉至宋在阳谷县境内有过五次改道。每次变迁后留下的不仅仅是成堆的沙丘泽陂,还有着无数被冲没的村庄。“仅阳谷县城自隋朝建置到宋朝期间就有过两次被水冲没的历史,以至于部分史志中曾将阳谷县故城称为水没城。”张长城表示,在黄河长期的泛滥与决口下,无数兴盛与衰亡的故事在阳谷地区流转。
如今的张秋镇是聊城市阳谷县下辖的一个普通小镇,但在明清时期,却有着“南有苏杭,北有临张”的美誉。“临张即为临清与张秋,是彼时运河山东段的关键节点。”张长城解释道,作为京杭运河沿岸著名的巨镇,张秋镇曾与颜神镇、景芝镇并称“山东三大镇”,而其作为寿张、东阿、阳谷三县界首和会通河中段的特殊地理位置,又使得其成为了京杭运河上的五商埠之一,江南与山西、陕西及山东各地的特产交流多在此转运。“当时的张秋,九门九关厢、七十二条街、八十二胡同井然排列,南来北往的人群摩肩接踵,一派繁华气象。”然而,随着黄河的屡次冲决与改道,运河航道多次受到严重冲击,最终使得张秋繁华不复。
明朝时期,黄河多有决口,为保护运河通航,政府也随之多次修坝筑堤岸。而到清朝,治理阳谷段的运河几乎成为了当时年年都要进行的一个重要工作,但即便如此也难以驯服彼时狂暴的黄河。清咸丰五年,铜瓦厢的惊天决口将张秋以南的运河拦腰截断,张秋因而成为了黄河与运河短暂的交汇点,又由于运河穿黄处缺乏工程控制,运河水源因之随黄河东流入海,航运至此受到了极大影响,此后甚至完全断航。
“在阳谷的陶城铺、张秋等地,至今还能清晰地看到此次黄河改道给运河河道留下的种种印记。”张长城表示,如今的陶城铺,一条引黄干渠大堤和一座运河古闸同时横卧其间。“在此处,黄河与运河从未如此接近,又从未如此遥远。”汹涌的黄河水阻绝了运河通航之路,也断送了一座历史古镇的繁荣。而如今,历经数代人的接续努力,黄河至此安澜长清,而伴随着大运河的全线通水与东平港、梁山港的相继通航,京杭大运河通航河段同黄河的距离再次缩短至10公里。“张秋、陶城铺等一系列地名,不仅见证着黄河与运河的过去灾难与伤害,也同时期许着它们未来的安澜与富饶。”
游武松壮举之故地
除运河外,在张秋镇内,另有一处地名文化遗存值得认真推敲,那便是见证了“武松打虎”这一传说故事的景阳冈。史书记载,北宋末年,这一带丘陵起伏,古木参天,野兽出没,有着九岭十八崮堆之称,武松回家探兄,途经景阳冈,发生了赤手空拳打死猛虎的事件,被传为千古佳话。而在阳谷县城中央,一座狮子楼于此雄踞,据传武松便是于此杀死了恶霸西门庆。
充分利用相关地名文化及旅游资源,阳谷县相继打造了两处AAAA级旅游景区,“武松故乡”的地名文化品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呈现。在景阳冈旅游区,三碗不过冈酒店、山神庙、武松打虎处等得到了细致地再现,在狮子楼景区,狮子街、玉皇庙、戏楼等应有尽有,与八百米宋式商业步行街紫石街、千年古文庙有机衔接,融为一体,再现了千年传奇市井画卷的宋代古城,也同时被评为了“齐鲁文化特色新地标”。